一架老犁的生命[燕都晨报]

李铭,辽宁省文化艺术研究院艺术剧作家,一级作家。小说作品两次获得辽宁省文学奖,两次《鸭绿江》年度小说奖,首届《星火》优秀作品奖,广东省期刊作品二等奖。获得辽宁省第七届青年作家奖,获得第五届《中国作家》鄂尔多斯文学新人奖,辽宁省宣传文化系统“四个一批”人才。

读完李铭的《怀念一架榆木犁》,内心思潮翻涌,久久不能平静。

我在辽西丘陵地带的山沟沟里生活了二十多年。记忆中,我家每一块山坡上的责任田,都镌刻下父亲和母亲一起在田里挥汗劳动的身影,也常常思念起伴随他们辛勤劳作的木犁。

山区树多,但是,能够加工犁杖的树木却有限。杨木脆,容易损坏,柳木柔,容易变形,加工犁杖最好的木材只有榆树。榆树生长缓慢,长得疙疙瘩瘩,很少有标杆溜直的。可是它的木质特别细腻坚韧,难怪把大脑不开窍的人比做“榆木疙瘩”。

经常听见邻家的好庄稼把式李大爷说:这根榆木做镐把最适合,这几根小木枝做镰刀把最好了。这棵弯榆树恰好做一架犁杖。

一架犁,是一棵活着榆树的涅槃。非常喜欢作者这样的比喻,每一种树木生长出来的都是与人的生活密不可分的。榆树涅槃了,一架犁杖诞生了,而这架犁杖,会给农人们带来厚重的希望。

据说,犁是上古伏羲氏发明的。是犁,开发了千古荒原,开垦出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。是犁,春天播下希望的种子,夏天趟出松软的农田。我们吃的每一粒粮食,都是犁杖犁出来的,恰是这佝偻着身躯看着不起眼的古老木犁,犁出了世代农民火热的生活。

记得三十年前生产队解体,集体的土地承包给农户了。那天,父亲从组里扛回家一架老犁杖---也是一架榆木犁。母亲对此有些不满意,问父亲咋就分了一架犁杖,而不是种地的牲畜?父亲笑呵地说:一架犁杖足够种地了,没有牲口,我们可以和别人家借来串换着用。

这架老犁杖,便是我们得以生存的命根子。一架犁杖,承载着一家人吃饭的口粮,承载着岁月赋予的沧桑。就像作者在文章中写的:一架犁,伴随着父老乡亲,经风沐雨。土地的下面,杂草树木根须丛生,顽石和坑洼同在。犁要笑傲江湖一往无前,在如此恶劣和未知的情境之下开垦出一条丰收之路。

山坳间,经常听到农人种地时的呐喊:“嗒嗒,驾驾---嗒嗒,驾驾……吁---”这粗犷有力吆喝牲畜的拉犁声,是响在天空里最美的音乐,也是一幅绝美的农耕画面。在黄昏的霞光里收工了,父亲扛着犁杖,母亲牵着借来的毛驴,我们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。村屯里的许多人,也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。那劳作后的疲乏,在红红的霞光中消散,心里酝酿着明天的播种计划。

最令我感动的是,经常有这样一个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为了抢墒种地,在墒情合适的时候把地种完,有的人家没有牲畜,哥几个一起拉着犁,那姿势,像纤夫一样虔诚。父亲在用力地扶着犁,犁杖伴着汗水一步步向前挪动。这样的画面,是真实的,是人和犁最有力而沉重的组合。

作者语言深沉凝炼,把一副犁写得鲜活生动,给那一段用犁杖种植粮食的场景活灵活现地表达出来。而犁,不仅仅种地,还得趟苗,开发荒山野岭。犁,在作者的心中,是神圣的。

木犁,这个古老的农具,是中国五千多年农耕历史的见证。现在,传统农业已经转型,向现代化农业进军发生了质的飞跃。木犁退出历史舞台,就是科学技术推进生产力发展进步的有力证明。不过,我们永远不能忘记,木犁对我国农耕文明发展做出的不朽贡献。

时代在前进,社会在发展。一架架老犁杖被挂在空闲的屋子里,有的甚至当做劈柴烧了。可是,我们能忘记老犁带给我们的快乐吗?能忘记辽西大地上,那些和老犁相依相伴种地的喜庆场景吗?

读罢此文,那些多年前在辽西大地上用榆木犁种植、开荒犁地的场面历历在目。那架闲置在光阴故事里的老犁,像是一幅美丽的图画,深深地镶嵌在灵魂深处。

被时代淘汰的榆木犁,曾经在我们的生命中辉煌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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